众目睽睽之下,我拉起他和陈梦的手,将他们的双手交叠在一起。 我如同证婚人一般,笑容得当,心怀天地: “真爱无罪,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。 别担心,我是真心祝福你们在一起的。 总之,你们尽快商量好日子,请大家吃席吧。” 说完,我轻松自若走出包厢,然而顾川舟却契而不舍追出来。 他的脸色从未如此苍白的可怕: “姜宁,我可以解释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?” 我不明所以看着他: “你跟陈梦在一起挺好的,为什么要向我解释?” “我跟陈梦没有在一起!我知道我跟陈梦的纹身让你产生了误解。 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,我的纹身只是跟老元那帮人打赌打输才纹的,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。 我明天就可以去洗掉。 姜宁,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,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这一次吗?” 男人过于着急高亢的声音引得周围好几位路人停驻观望。 我眼中闪过一道嫌弃: “顾川舟,你不要这么情绪化。有什么事等我跟朋友聚完会再说吧。” 在撞见顾川舟陪同陈梦一道进出医院,全程照顾的那天,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拉着他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吵大闹。 那时候的顾川舟便是这般敷衍我了事。 如今风水轮流转,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震惊受伤。 没有理会男人失魂落魄的眼神,我头也不回的推开8号包厢大门。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,我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。 顾川舟发来十几条信息,先是询问我打算几点回家?他会一直在隔壁等我结束。 后来,他又婆婆妈妈提醒我别喝酒,如果实在要喝,也只能喝一两杯。 他说他已经替我买好了过敏药,让我只要一感觉不舒服,就去找他。 再后来,顾川舟干脆打来电话,在电话不好容易接通的那一刻,语气温柔的问我: “姜宁,你那边终于结束了对吗?我现在就过去找你。” “我已经坐朋友的车离开了。” 听到我这句话,顾川舟的第一反应是我在跟他开玩笑。 为此,我特地将手机调成扩音模式,让好心送我回家的大学学长,跟顾川舟打声招呼。 顾川舟虽然没有见过杨于安,却对我在大学时期与杨于安关系密切暧昧的往事有所耳闻。 隔着手机,我虽然没办法看到顾川舟的真实表情,却能从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,听出他正处于情绪爆发的边缘。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吵,我单方面挂断通话。 这天晚上,我并没有回家,而是去了柳颖的住所,享受久未体会过的姐妹八卦之夜。 中午十二点半,终于想起来给没电的手机充电的我,刚开机便接到顾川舟的电话。 看着堆积在首页一整晚的好几十通未接来电。 我揉着眉心,无奈接通。 “姜宁,你现在在哪?” 顾川舟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沙哑过。 我冷着嘴角闭了闭眼: “今天周五,除了在公司上班,我还能在哪。” 6 顾川舟沉默了小半会才告诉我,他一大早便来我工作的地方找过我。 此时此刻,他就在我公司楼下的停车场。 随口编造的谎言被立马拆穿,我却依然脸不红心不跳,甚至恶人先告状,冷言冷语质问他: “顾川舟,你很闲吗? 管这么宽干什么? 我是一个成年人,我不需要事事跟你打报告。” 顾川舟连忙解释: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想接你回家……姜宁,你应该是在柳颖那吧?我现在就去接你。” 我工作的地方距离柳颖家确实很近。 想了想,本就准备回家的我没有拒绝顾川舟的接送。 车到了,男人亲自下来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。 上车没一会,我后知后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。 那是一双女士红底高跟鞋。 顾川舟如临大敌的将鞋子丢到车,眼神闪躲的同我说: “昨晚陈梦喝太多,吐得找不着北,我根本没注意她的鞋落在车上。姜宁,你千万不要……” 我打断男人的话:“顾川舟,我真的不在乎。” “……什么?” “我并不在乎你身边发生的任何事,所以你完全不必浪费口舌跟我解释这些。” 男人一瞬不瞬看着我闭目养神的侧脸。 他知道我并没有说谎。 到家,洗澡,走出浴室的时候,从不下厨的顾川舟已经煮好两碗毫无卖相的葱油挂面,眼巴巴等着我坐到他的对面,一同用餐。 以前,我最期待的事情便是顾川舟能准时下班,坐到我的对面享用我费尽心思迎合他口味的美食。 可是结婚这么多年,他不仅不会主动告知我有饭局,更是从未对我做的食物,有过任何正面评价。 太咸,太腻,太难吃,吃了想吐……这些都只是最为日常的鄙夷点评。 有一次他带回下属紧急加班。 听到所有人都夸奖我煮的东西好吃,一脸嫌弃的顾川舟直接将我特意为他开小灶,单独煮的爱心宵夜,丢到地上,让陈梦带来的宠物狗大快朵颐。下属们尴尬离开后,他冷冰冰对我说:“上不了台面的恶心东西,以后不准拿出来丢人现眼。” 我内心其实很清楚,那天晚上,男人真正厌恶的是我自作主张煎来摆盘的爱心蛋,惹得陈梦难过欲泣了好一会。 “姜宁,我前几天向你妈请教了一下你最喜欢的葱油挂面的做法,”顾川舟眼露期望看着我: “这是我第一次做,肯定不会太完美,你先试一下?如果不好吃,我再重新给你做一份。” “你说这是什么?” “葱油挂面啊姜宁。” 我啊了一声,一边把依旧滚烫的面打翻到他身上,一边发出嗤笑: “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狗用这碗上厕所了呢。” 顾川舟的腰腹被烫伤,可他一动不敢动,只是脸色苍白,双眼呆滞的望着我。 我一句话都没再跟他说,转身来到书房,打开电脑开始忙自己的事。 过了没一会,收拾完残局的男人,敲了敲虚掩的门,正要说些什么,他的手机响了。 7 是哭哭啼啼的陈梦打来的。 挂断电话,顾川舟告诉我,患有幽闭恐惧症的陈梦被困在公司的高层电梯,急需他这个唯一持卡人过去处理。 “姜宁,陈梦怎么说都是我的下属,我们一起过去处理完这件事,然后我带你去你一直想吃的高塔餐厅吃饭好不好?” “老婆……你别再生我的气了,别再误会我了。” 我强忍内心的烦躁,在顾川舟触碰到我之前,迅速站起身,对他扯了一下嘴角。 我答应陪他去高塔餐厅吃饭,只不过我得先化妆,挑选合适的衣服。 听到我这么说,顾川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,离开之前,他喜笑颜开对我说: “一处理完公司的事,我马上就回来接你。” 男人为了救陈梦,迫不及待到不愿等电梯,直接走了消防楼梯。 他一离开,我便致电律师,确定律师已经暗中替我厘清备案完顾川舟与我的所有婚内财产后,我替顾川舟最后一次整理行李箱。 将行李箱放到大门口,删除智能锁里的男人的指纹。 我如释重负的动动食指,将早已准备多时的离婚协议书,发送给顾川舟。 当天晚上,无视顾川舟发了疯似的敲门,跟小区保安打过招呼的我带着耳塞安稳入睡。 如我所料,性格自负冷漠的顾川舟,在家门口站了大半宿后,并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。 只不过他那一直屏蔽我的废弃朋友圈,倒是一夜之间变得热闹非凡。 离开我后,顾川舟过得更加肆意潇洒。 而我这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,深刻体会到从未想象过的快乐与惬意。 不必每天替男人做早晚餐,如同望夫石一般等着他大发慈悲主动发来信息,打电话。 更加不需要为任何人伤心流泪,孤枕难眠。 我的所有时间都花在努力工作,与随心所欲快乐生活上。 在上司通知我升职为部门主管的那天下午,我和柳颖应大学学长的邀请,到他所开的咖啡馆聚会聊天。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顾川舟和陈梦。 咖啡馆门口,顾川舟一看到我,便表现得像是找了我许久那般冷眼冷面朝我走过来。 他强硬的抓住我的手腕,一言不发的意图将我强行带上他的车。 好在杨于安和柳颖及时赶来,一番拉扯后,我终于摆脱顾川舟的桎梏。 我冷漠至极看着他:“你想干什么?” 没等顾川舟开口回答我,陈梦已经故意当着好几个路人的面,语调愤慨的指着我鼻子开骂: “姜宁,没想到你是这么臭不要脸的女人,你跟顾总还没正式离婚,你居然好意思跟奸夫光明正大的偷情。” 陈梦话音未落,顾川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朝杨于安挥拳而去: “你个畜牲!谁准你勾引碰我老婆?!” 杨于安脸上平白无故挨了一拳,依旧挡在我和柳颖面前,警惕的盯着顾川舟,防止他再次动手。 见到朋友莫名被打,我脑子一热,径自走到顾川舟面前,二话不说还给他一记侮辱性极强的巴掌。 8 顾川舟的眼眶瞬间变红,他嘴角抖动的盯着我: “姜宁,我才是你老公。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打我?” 我眼神平静: “陈梦刚才说的你没有听到吗?我确实心悦于学长。所以我不准你动他。” 听完我的话,顾川舟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: “你说谎!你每天的行踪我都了如指掌,你说这些话根本就是为了气我。姜宁,你到底要跟我闹别扭到什么时候?我……” 在看到我和杨于安十指紧扣的那一霎那,愤慨暴怒的顾川舟突然失了声。 他不明白我明明那么爱他。 我明明为他做过那么多傻事。 可为什么? 为什么我能忍心当着他的面,恬不知耻的跟另一个男人如此暧昧亲密? 陈梦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窃喜,有样学样的挽住顾川舟的手,正欲说点什么时,顾川舟却突然发狠将她推倒在地。 无视陈梦梨花带雨的委屈眼泪,男人木头似的站在原地,心如死灰盯着我。 过了不知多久,他突然对我说: “姜宁,我终于明白你以前的感受了。我会用我的余生补偿你,我们回家,好不好?” 听到男人这番话,我如同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那般,忍不住轻笑出声: “顾川舟,明天如果我没有收到你签完名的离婚协议书,我会直接委托律师起诉你。” 言尽于此,我牵着杨于安的手,和柳颖一道回到咖啡馆,继续我们的下午茶。 我之所以敢毫不避讳的在所有人面前,牵手杨于安。 自然是因为他在前几天,确实有跟我当面表白过。 只是我当时并没有答应男人迟到多年的爱意。 如今拖他下水,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我介意生气,但我就还是以茶代酒,真心实意道了个歉。 杨于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高挺的鼻子,接受完我的歉意后,他顺便邀请我下个周末去看画展。 至于顾川舟和灰头土脸没人扶起的陈梦,是什么时候离开的,根本无人在意。 第二天,我并没有收到顾川舟寄回的离婚协议书。 于是我不再拖延,直接让律师起诉离婚。 半个月后的七月雨季,乡下老家漫山遍野都是化不开的水雾。 趁着休假,我跟着父母一起回乡拜祖。 回乡第二天,顾川舟的车停在了我家院前的水泥路边。 由于我放出狠话,如果有任何一个亲戚,包括我的父母在内,敢放男人进入祠堂,以我丈夫的身份参加祭祖。 我会立马跟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,断绝一切亲属关系。 所以整整三天,顾川舟白天淋雨站在我家屋外,黑天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车上。 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,直到隔壁家的张叔,发现他晕倒在去往村口唯一杂货店的路上。 顾川舟高烧一整晚,即便吃过了药,我的父母每隔半小时仍就会查看一次他的状态。 我跟顾川舟的家境天差地别。 如果不是当初爱得死去活来,顾家父母绝不会愿意让他与我结婚。 9 结婚那天,我在新娘化妆室等了许久,只等来我的父母亲戚的车在前往婚礼现场的路上抛锚的消息。 那天,顾川舟捧着我的脸,安慰我说,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,就算我的父亲没有赶来,他的父亲也愿意挽着我的手,将我送到他身边。 后来我才知道,顾家派去接送我父母的车,并没有抛锚。 他们家特地在另一个酒店开了几桌席,将我的父母亲戚全部留在那里。 这件事,顾川舟全程知晓。 “妈,你们快去休息吧,我会看着他的。” 打发走父母,我跟顾川舟同处一室。 我知道他没睡,于是我说: “你现在已经退烧了,明天还是没力气开车的话,让公司司机来接你。” 我起身要走,手臂却被男人虚弱的抓住。 “姜宁,我知道错了。我已经开除了陈梦,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,我,我咳咳咳……!” 陈梦被开除的事,不必他说,我也有所耳闻。 我还靠着大数据刷到过陈梦哭着闹着要见顾川舟,打死都不肯离开公司的滑稽视频。 陈梦那天过于激动的下场便是当场心脏病发,在一众看热闹的同事的指指点点下,狼狈的被救护车拉走。 “顾川舟,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,有没有陈梦,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嫌你脏。” 无论是思想,还是身体,顾川舟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。 顾川舟勉强坐立于床,声音沙哑的表示: “我知道,我知道你怪我纹了那个刺青,没关系……姜宁,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。” 床旁的茶几上,放着母亲削好的褪色苹果和一把水果小刀。 我眼睁睁看着顾川舟把纹在胸侧的刺青,一刀接着一刀划烂到血肉模糊。 “姜宁,我求你。” 男人满脸豆大的冷汗,被被子绊了一下,拖着绵软的膝盖,卑微至极跪到我身边。 他手上的暗红色,蹭脏了我的衣服: “我们不离婚,我不想跟你离婚。” 面对男人字字啼血的无助哀求,我一脸嫌恶的站起身,后退两步,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 “顾川舟,待会要是失血过多快死了,你自己记得拨打急救电话,千万别死我家里,太晦气。” 看着我毫不留情的决裂背影,顾川舟缓缓低垂眼眸,无神的看了不知多久手上的水果刀。 天还没亮,顾川舟悄无声息的驾车离开。 他走后没多久,乌云聚集遮日,无情雷雨倾盆而下。 大概是上午十点二十九分。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。 “你好,请问你是顾川舟先生的妻子,姜宁女士吗? 我们这是国立中央医院的急诊部,你的丈夫在高速上不幸遭遇了车祸,目前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,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!” 听着手机里着急的声音,我的视线始终专注于窗外仍在肆意泼洒的倾盆大雨。 在我确诊流产的那个深夜,打完120后的我,也曾咬牙忍痛打过电话给顾川舟。 电话在即将转入忙音的时候终于接通。 我哭着对顾川舟说,我的肚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过,我求他快点回家。 那时的男人正在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饭局,他的身边,不时飘来陈梦银铃般的娇笑声。 知道我已经拨打过急救电话的顾川舟,借着酒气对我破口大骂: “姜宁,一天到晚的你怎么这么烦人?不就是肚子痛吗?又不是孕妇生孩子,你个矫情的蠢货还真好意思找人急救。别他马假哭了!我不跟你说了,我还有事要忙。” “喂?喂姜宁女士你听到我说话了吗?” 由于我一言未发,电话那头的医生尽责的再次复述了顾川舟目前的危机情况。 然而我却笑了笑,说:“不好意思,你打错了。” …… 一年之后,从法院那拿到离婚胜诉书的我,看都没有看坐在轮椅上,形如枯槁的顾川舟一眼,光顾着跟兴奋律师讨论,待会去哪里大快朵颐一顿才好。 就在我们即将上车的时候,一声微弱的小喵叫声,引起了我们的注意。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,亲人可爱的小母猫。 想到我离婚后分到了一大笔钱,律师笑说:“都说小猫招财,看来是真的。” 插科打诨间,我找到一个纸箱。 将小猫放进去后,我点了点它的小鼻子:“从今天开始,你就叫新生吧。” 新生好像听懂了我的话。 毛茸茸的它,发出了一声响亮有力,期待未来的喵喵叫。 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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