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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 2024-11-14 01:58:43 2 下载本文

盛知烟又做了那个梦。

红绡帐暖,满榻旖旎。有微凉的指缓缓攀上她的腰,拉着她要往深渊里坠。

“不……”

她摇头,不肯就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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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徒然,不过须臾,姑娘月白的裙便和着清冷的月一同落下。

一大片轻薄好看的肩头暴露在外,如玉通透,裹挟而来的凉意惊得她眼睫微微颤栗。

“你是谁?”

她颤抖着问,想要透过朦胧的纱帐看清来人的脸。

那人却不答,晦暗难明的面容隐在阴影里,看不真切,唯有手段一如既往的波云诡谲。

她实在承受不住,想着法子要逃,却叫他一把擒住赤足,重新按回了榻上。

俯身而下,这一次,她清楚听见郎君的声音,“妹妹怎得这样不乖,还想要逃到哪里去?”

盛知烟被那话中意味烫到,瞬间惊醒。

雨打芭蕉,纷杂冗乱声从窗缝中泄进来,愈发叫人搅扰不安。

那个声音……

盛知烟拥着薄被坐起,满背冷汗淋漓,不敢置信。

“姑娘可算是醒了,昨夜落了一夜的雨,我还当姑娘睡不安稳。”

采薇听见声响笑吟吟打帘进来,却在看到她面色时愣了一愣,“姑娘又做噩梦了吗?”

盛知烟点点头。

她掀了薄被起榻,披了件外衫倚去窗边的檀木矮榻上看落雨。

这个时节的天凉得紧,菱花窗里渗进来的冷风一吹,那些不为外人道的旖旎便消了大半。

她心绪也才算安定。

不过是个梦罢了。盛知烟在心内宽慰自己。

“姑娘才醒,可吹不得风。这天凉,明儿若是贪凉病了又得受罪了。”

采薇阖上窗,转身关切道:“姑娘自打上月和四姑娘去寺庙祈福回来便时常梦魇,不得安睡。总这么下去可怎么行?不如我去报了老夫人,寻个大夫来给姑娘瞧瞧吧?”

“不必了。”盛知烟仍是心悸,垂眸恹恹回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何必去惊扰祖母。过段日子自己便好了。”

盛知烟不愿烦扰旁人。

她并非这承平侯府里的正经小姐。

她的祖母,原是这贺老夫人尚在闺中时的手帕交。

后来家道中落,父母双亡,她孤苦无依。

不过因着贺家老夫人心善,心疼她是个可怜孩子,这才将她接了过来。

既是寄人篱下,自是处处卑微讨好,谨小慎微。

采薇也知她性子,没有再劝。

雨愈发大了,打得廊檐顶上噼啪作响。有人冒雨沿着游廊匆匆赶来,撩帘进来,“妹妹!”

是采薇方才口中的四姑娘,贺子萋。

她一眼瞧见了里头的盛知烟,声音雀跃,满脸喜气,“妹妹快些跟我去前院,大哥哥远行回来了!”

贺敬呈回来了。

前院正堂里坐着位郎君,人如濯濯春月柳,青山玉骨的好模样,说话交谈间也是极斯文儒雅的风流气度。

这是承平侯府最尊贵,也是最有出息的儿郎。年纪轻轻便高中进士,入了翰林,前途坦荡不可限量。

三月前,他奉旨南下治水赈灾,此行颇远,又添连绵暴雨不断,路上耽搁了数月,今日方回。

瞧见了盛知烟二人进来,他微微一笑,眉目疏朗清润。

盛知烟跟着贺子萋提裙走上前,同往常一样,扬声甜甜唤他。

“敬呈哥哥”。

笑靥深深,水眸盈盈,乖巧绵软极了。

贺敬呈搁盏起身,亦是眉眼温柔,阖首回一句“知烟妹妹”。

“敬呈哥哥可算回来了。”

盛知烟手捻着娟帕,抬眸殷切看他,“之前永州来信说哥哥遇袭,不知所踪,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。哥哥可受伤了吗?可有大碍?”

“无妨,都是些皮外小伤,早已好了。”

贺敬呈垂眸看她,声音温润,“倒是劳妹妹为我忧心一场。听说还专门去了望安寺为我祈福。山路难行,辛苦妹妹了。”

“应当的,只要哥哥无事便好。”

两人哥哥长妹妹短,格外热络亲近。

府里同一辈里,贺敬呈是年岁最长的大哥哥,盛知烟是年岁最小的小妹妹。

自幼贺敬呈就对她多加照拂,盛知烟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疼爱自己的大哥哥,待他愈发比旁人殷勤尽心些。

两人虽不是嫡亲的兄妹,却比寻常兄妹更甚。

“大哥哥可是偏心。”贺子萋听他们说话,撅嘴不依,“去望安寺为哥哥祈福的可不止知烟妹妹,我也跟着去了呢,跪菩萨把腿都跪疼了。大哥哥怎得就只问知烟妹妹辛苦?”

“是我的不是,四妹妹莫恼。”

贺敬呈失笑,一贯儒雅谦逊的好脾气,“我那儿带了好些永州特产的稀奇玩意儿来,都是四妹妹素来喜欢的。一会儿我让砚书挑些好的,送去四妹妹院里,算是赔罪,可好?”

砚书是他的贴身小厮。

贺子萋这才罢了,“那好,这次便饶了哥哥了。再有下次,我可不依。”

兄妹俩顽笑说话,盛知烟立在一旁,默默瞧着。

郎君仍旧是从前那个郎君,儒雅谦逊,温和有礼,是这世上最最坦荡的端方君子。与她梦里的那个孟浪放肆之人沾不上半点干系。

只除了那声妹妹……

“妹妹,妹妹……”

“妹妹怎得这样不乖,还想要逃到哪里去?”

恍惚入梦,他紧握住她的赤足不放,语调散漫又轻狂。

如一条深潭游走的蟒,嘶嘶吐着信舌,缓慢地盘旋而上,冰冷,强势,将她一点一点吞噬殆尽。

盛知烟紧抿着唇,绞紧了手里的帕子,几要喘不过气。

“妹妹你怎么了?”

贺敬呈察觉出她的不对,温声唤她。姑娘这才从噩梦中陡然惊醒。

神情恍惚,“怎么了?”

“是你怎么了呀!”贺子萋担忧看她生白的脸色,“妹妹你没事吧?脸色这么白,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
盛知烟摇摇头,“没事。”

她勉力挤出一个笑来,“许是昨夜起风着了凉,今早晨起便觉得有些头疼,没什么大碍,一会儿我回去歇歇便好了,姐姐不必担心。”

“那妹妹快回去歇着吧,你身子本就弱,更该好生顾惜些才是。”贺子萋连声催她,又唤了采薇来扶她回房。

盛知烟也的确是难受,生白仓惶的脸,掩饰不住颤抖的唇,柔弱单薄,看着似是下一刻就要倒了下去。

郎君从旁边稳稳扶住她,“妹妹可是头晕?”

分明和梦境里一样的声音,语调却极是温柔可亲,“妹妹站不住,我送妹妹回去,可好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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